大概因為多活一世,葉梔對危險有種說不出的敏銳。
因此,葉英剛舉起剪刀,下一秒,她猝不及防轉(zhuǎn)身,一把抓住了那只握著剪刀的手。
葉梔清楚,雖然葉英恨透了她這個堂姐,可到底年紀(jì)小,膽子也還沒大到敢故意傷人的程度。
所以她拿剪刀是想……剪爛她的衣服?
這可是阿媽改嫁前親手為她縫制的衣服,要不是葉梔重活一世,對親情這種東西早已看淡,否則她肯定舍不得穿。
葉梔瞳孔微微縮起,嘴角的笑瞬時染上寒意。
趁著葉英心虛失神的空檔,就著那把剪刀,“咔擦”兩聲剪掉她垂在兩邊的麻花辮子。
“啊、啊、??!葉梔,你瘋了!”葉英失控的喊聲,立刻引來在廚房做飯的王春華。
坑坑洼洼的泥巴地面,兩把三十厘米左右的頭發(fā)散亂著,頭發(fā)的末端還綁著橡皮筋。
“我的頭發(fā),嗚嗚嗚……”
葉英撲到王春華的懷里,哽咽道,“阿媽,葉梔剪了我的頭發(fā),這可是我留了好幾年的。”
“瞧你這點(diǎn)兒出息,一點(diǎn)頭發(fā)也值得你哭?”雖是責(zé)備的口吻,王春華的視線卻是惡狠狠地瞪著站在不遠(yuǎn)處的葉梔,眼底滿是質(zhì)問。
看著她們母女一唱一和,葉梔冷笑,不就是裝白蓮花么?那就比比看誰更勝一籌好了!
葉梔睜大澄澈雙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葉英。顫抖瞳仁氤氳著水霧,有種泫然欲泣的柔弱。
她多么楚楚可憐、多么委屈啊。
“剪刀握在你手里,你怎么倒打一耙說我剪了你的頭發(fā)?嬸子是你的親阿媽沒錯,但我相信她一定明辨是非,不會冤枉我。”
話是對葉英說的,葉梔卻是輕咬著唇瓣,坦然無愧地看著王春華。
言外之意,她總不可能把葉英叫到自己的房間,然后再用她的手拿起剪刀剪掉她的頭發(fā)。
就算她有這個膽子,但葉英,絕不可能那么聽話。
這點(diǎn),王春華心里還是有點(diǎn)譜兒的。
加上葉梔那句話,十足給她戴了頂高帽子,因此縱然她想借題發(fā)揮,也擔(dān)心帽子太高折斷腰。
“英子,不要胡鬧,趕緊去把你自己收拾利索?!?p>“阿媽,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的頭發(fā)就是葉梔這個賤人剪掉的?!?p>見王春華不站在自己這邊,葉英一著急,話就不經(jīng)腦袋思考吐出來,“我只是想剪爛她的衣服,她卻剪了我的……”
話還沒有說完,王春華一個眼神,葉英當(dāng)即不敢吭聲。
就算葉英說得是真的又怎樣?
她先動得手是事實(shí),剪刀也還握在她自己手里,因此,她對葉梔的控訴,不過口說無憑。
“葉梔,英子年紀(jì)小,平常的確任性了一些,你一個當(dāng)姐姐的,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是自家閨女挑起的是非,王春華仍舊話里有話,“你就當(dāng)賣二嬸一個面子,以后多讓讓她。”
直白點(diǎn)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家供你吃、供你穿,就算英子給你委屈也該你受著。
王春華這張嘴,在上河村是出了名的厲害。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立刻把葉英的過錯,歸結(jié)于她年紀(jì)小不懂事,而葉梔就成了心胸狹隘、狼心狗肺的壞姐姐。
葉梔心底明白得跟鏡子似的,她卻是茫然地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上輩子,葉梔就是因為江小容和葉英幾句冷嘲熱諷的話語,怒急攻心跌入水中。
只是那時的葉梔不會游泳,初秋天氣在水里掙扎無望,差點(diǎn)淹死。
好在江小容她們離開后不久,就有村民路過,齊心協(xié)力將她撈起來。
但那之后,她生了一場大病,從此落下病根,每逢下雨天晴,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疼起來簡直要命。
嚴(yán)重的時候,冷汗淋漓、錐心刺骨也不為過。
所以她今天對葉英做的,不過小懲大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