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十四這天,沈府里就被王氏指揮得團團轉(zhuǎn)。
準(zhǔn)備春游出行的馬車,還要準(zhǔn)備帷帳,并一些精致吃食,這些東西都得花費一番心思,稍不注意就被人給比下去了,那沈府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踏青這日,天色剛有些微亮,沈府眾人便出發(fā)了。
沈清婉身體不適,留在了沈府,王氏只帶著沈清歌和沈清墨出行。原本姐妹兩人是要共乘一輛馬車的,只是沈清歌撒嬌賴在王氏的馬車上,王氏只得依了她。
沈清墨自是無所謂,她一人坐在馬車上,倒也是自在得很。不過她多了一個心眼,命人仔細(xì)檢查了一下馬匹車輛,更是換了一個車夫。
若是不小心些,她還真怕有人會動手腳。
這次出門,沈清墨帶了冬一和冬二兩個伺候。
冬一是個性子活潑的,聰明伶俐有急智,而冬二卻較之冬一沉穩(wěn)得多,性子也比較沉默,卻很是踏實。之前冬二的娘親身體抱恙,她回家伺候了幾天,幸好回來得及時,趕上了這一次踏青。
身邊帶上了兩個貼身婢女,沈清墨這才覺得有點點底氣。上一次在安福寺的事情,可將她給嚇壞了。
車轱轆不緊不慢地往前行著,直到出了城門,行人減少了,車夫才揮起了馬鞭抽了兩下,馬兒一聲嘶鳴,頓時加快了一些。
沈清墨伸手將車簾撩開了一些,充滿了生機的綠色便鋪面而來,近處芳草如茵,風(fēng)一拂動就吹出一層波浪。遠(yuǎn)處青山含黛,起伏連綿,連了天地。
她閉上眼,輕輕嗅了一口略微有些冷冽的空氣,那青草的淡淡味道沁入心脾,讓她渾身說不出的舒暢。
女眷出行,輕易都是不撩開車簾的。
冬二見沈清墨如此,便細(xì)聲細(xì)氣勸道,“小姐,快快放下簾子罷,今日出行的人可謂是多如牛毛,叫那登徒子看了你的容貌去,那可如何是好?!?p>可惜這一聲說得晚了一些。
只聽得一聲輕笑,遠(yuǎn)遠(yuǎn)過來一匹渾身毛光水滑的白蹄黑馬。
一個面容清俊,玉冠蟒帶的紫衣男子騎在馬上,正朝這邊看過來。他生了一雙狹長的鳳眸,鼻梁高挺,薄唇露出一個極為邪氣的笑容,一看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主兒。
紫衣男子朝沈清墨含笑拱了拱手,雖沒有說話,可是那眼中的戲謔卻顯露無疑。
沈清墨抬眸看他一眼,不惱也不羞,淡淡收回目光,放下了車簾。
漠視才是最好的鄙視!
厚重的車簾將車廂與外面隔開,也隔開了那道惱人的視線,紫衣男子回味著剛才佳人那冷淡中帶著幾分無奈的神情,更是忍不住唇角微揚。
佳人如玉,卻是一塊寒玉,有趣,有趣極了!
“九皇子,可是有何樂事?”一人策馬來到紫衣男子的身邊,笑著湊趣。
九皇子臉上的笑意更濃,隨意敷衍道,“不過是看到一只頑皮的貓,見我盯著它,便急急的藏了起來?!边恚€瞪了他一眼。
貓?這里哪里來的貓?
來人看了看平整的一片草地,心生不解,可惜九皇子卻并沒有為他解惑的好興致,揚聲一笑,一夾馬腹,策馬向前飛奔而去。
“小姐……”冬二埋怨地看了沈清墨一眼,看得沈清墨笑出來,“你別瞎擔(dān)心了,你以為那眼神是刀子呢,能將你家小姐給剜去二兩肉?”
沈清墨這么一說,冬二頓時哭笑不得,冬一飛快地接過嘴,“就是就是,我們家小姐這么好看,讓別人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死蹄子!”冬二給冬一腦袋來了一記,三人笑成一團。
笑鬧間馬車又走出不遠(yuǎn),眼看再經(jīng)過一片樹林就能抵達(dá)目的地,這時卻聽得馬車夫驚叫起來,“保護(hù)好小姐!”
為了躲避那匹瘋了的馬,車夫揚鞭一揮,馬車猛地提速,避開瘋馬朝樹林沖了過去。
“小姐靠著我!”車子顛簸得厲害,幸虧冬二機警地抓住了車框,一手將沈清墨緊緊攔住,這才讓她的身子有了依靠。
可這樣似乎也無法阻止悲劇的發(fā)生,“嘭”的一聲,不知道馬車撞到了什么,在猛烈的撞擊之下,馬車一個側(cè)翻重重地跌在地上,沈清墨的腦袋狠狠撞在車廂上,一陣頭暈眼花。
沈清墨強壓住胸悶想吐的感覺,剛想掙扎著爬出車廂,又聽得耳邊冬一在驚呼,“你,你是誰,別過來!”
眼眸微抬,沈清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柄劍。劍身上已經(jīng)沾了血,新鮮的血跡還在朝下低落,沈清墨心猛的一涼……那馬車夫多半是遇難了。
她抬眸看去,只見一個臉上蒙著黑色布巾的黑衣人兇神惡煞的站在車廂口,他身軀遮擋了從樹縫中漏下的陽光?;氖?,這黑衣人左手拿劍,右手卻拿著一根被削得尖利的樹枝,看著她的眼神涼涼的,卻并無殺氣。
這……這是為什么?
還沒等她思考出什么,黑衣人便動了,尖利的樹枝如嗜命的毒舌朝她面孔迅疾而來。
尖銳的樹枝在沈清墨的瞳孔中不斷放大,絲絲細(xì)風(fēng)吹得她發(fā)絲朝后揚去,她感覺皮膚一陣清涼。從沒陷入過這種危機,沈清墨只覺得身子僵了半邊。
“小姐!”冬二目疵欲裂,她努力朝沈清墨爬去,卻快不過那迅疾而來的樹枝。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候,一枚石子夾著勁風(fēng)打在黑衣人手中的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