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過后,便是滿腔怒火,像是六月天的太陽,幾乎要把幾個婢女的心啊肺啊燒起來了。
這個丑八怪還真以為自己是王妃了?
連杜管家甚至是王爺都不曾如此對待過她們,她這個假冒的王妃竟然把她們攔在外面,還扔了她們的同伴!
她們知道,如果剛才嚇暈過去的是她們中任何一個,待遇和地上的那個定是一樣!而地上那人,可不是一個假王妃想扔就能扔的!
氣歸氣,卻沒一個敢撞開門進去對峙,所有頓時把目光放在了杜如海身上。
“杜管家,你看看,有哪個王妃會如此野蠻惡毒?還把門關(guān)起來,肯定是心虛了。”
杜如海皺著眉頭,裝作沒聽到婢女們的話。
“王妃,您看是不是讓丫鬟進去伺候,離巳時只剩不到半個時辰了,遲了太后會怪罪下來的?!?p>要是以前,杜如??梢赃M王爺?shù)姆块g替他打理,可是現(xiàn)在里面有了女主人,他進去就不方便了,至于王妃到底是不是蘇家的大小姐,等王妃出來自會知曉。
“遲了就遲了,她想等就等,不想等就別等,本小姐沒說過讓她等?!痹频L(fēng)輕的話傳出來,卻嚇壞了一群人。
想等就等,不想等就別等?
如此囂張的話,還是針對太后的,她怎么敢說出口?難道以為一個睿王妃的身份會比太后更尊貴?她是不是瘋了?
杜如海老臉都白了:“王妃,這……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
“滾!別在這里打擾本小姐的清靜!”
冰中夾火的聲音讓眾人心頭猛然一跳。
杜管家的臉已經(jīng)比涮過的墻還白了,艷陽高照下,一滴滴汗珠順著煞白的臉頰滴落在地,而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攤水漬。
“王妃,老奴求求您了,您有什么怒火等從宮里回來再發(fā)泄不遲。如果不進宮,待會兒怕是宮里也會有人來請的,到時反而不好向太后交代。”
“呵!有人來請?是想見王妃還是見王爺?想見王爺就把王爺請進宮,想見王妃就到蘇府里去請?!?p>這話算是承認(rèn)了她的身份,眾人臉色齊齊大變。
里面的女子果然不是蘇家大小姐,不是皇上賜給王爺?shù)耐蹂?p>“杜管家,她既然承認(rèn)了自己不是王妃,我們何必對她如此客氣!何況她還敢侮辱太后,直接讓人進去把她抓住交給皇上處理就行了?!币粋€婢女立刻挑著眉尖銳地說道。
“就是!我們是皇上派來伺候王爺?shù)?,可不能讓王爺受了這等委屈,你要是不愿意,我們可就親自和皇上說了。”另一人得意地抬著下巴,似乎她想見皇上就能見到一樣。
其實,她們根本沒見過當(dāng)今天子。
“你們閉嘴!”杜如海沖著張揚的婢女們怒聲喝斥,“王爺受了委屈,我自然會向皇上討公道,還不需要你們這些丫鬟在此地指手畫腳!”
第一次見杜管家如此生氣,婢女們嚇了一跳,不敢再大喊大叫。
相比那些趾高氣揚的家丁,這些婢女顯然沒有那么大的膽子。
“王妃,不管您是真王妃還是假王妃,既然入了睿王府,就請您先和王爺一起入宮。”
正坐在梳妝臺面前的蘇芷熙輕挑了下眉,皇宮里的那些人是不是很想看看她這個睿王妃是什么樣子?
呵!這張臉,她自己都不想看第二遍,他們有閑心看,她就發(fā)發(fā)慈悲讓他們看個夠吧!
于是淡淡地開口:“想要我進宮,就不要在那里催,把早膳準(zhǔn)備好,我餓了?!?p>聽蘇芷熙答應(yīng)進宮,杜管家頓時松了口氣,答應(yīng)去總比沒有好,于是連連點頭:“那王爺就交給王妃了,老奴這就去準(zhǔn)備早膳?!?p>說著,領(lǐng)著一群婢女離去。
蘇芷熙唇角輕微揚起,似是很滿意現(xiàn)在的安靜。
“頭發(fā)放下,不要盤起來?!碧K芷熙對著銅鏡里的清兒命令道。
清兒手一頓,見鏡子里的蘇芷熙面無表情,勸阻的話登時咽下了肚子,將剛挽上去的頭發(fā)放了下來。
“好了,王妃,您看這樣可好?”
剛才,清兒的下巴已經(jīng)被蘇芷熙接了上去,一晚上的懲罰,果然讓她服帖了很多。
蘇芷熙抬眸打量著不甚清晰的銅鏡里的女子。
只見鏡中女子頭上以一根碧玉釵簡單挽起,如瀑青絲披散在身后,側(cè)臉處留下一撮較短的發(fā)絲,正好掩住右頰處的紫色胎記,雖然無法完全掩蓋,卻是好了不少。
只是常年累月的營養(yǎng)不良,有再好的底子也禁不起折騰。
明明已經(jīng)十六歲的年紀(jì),瘦黃的小臉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加上右臉頰的缺陷,再怎么打扮也跟美女搭不上邊。
蘇芷熙卻不難受,漫不經(jīng)心地挑了挑眉,從圓凳上站起來。
“杜伯……杜伯……我頭好痛?。 贝采蟼鱽淼偷偷纳胍髀?,像小孩子一般委屈地低聲喚著,軟軟的聲音很好聽,不過好似有氣無力,聽上去怪讓人心疼。
頭痛?昨晚喝那么多酒不痛才怪。
想到昨晚一夜好眠,蘇芷熙難得善心大發(fā),吩咐清兒:“你去給他端晚醒酒湯來?!?p>“是。”
蘇芷熙走到床邊,拉開床幔。
只見楚璇鈺仰躺在床褥上,左手撫著自己的額頭低聲喚疼,臉上還印著被什么東西壓出來的紅色痕跡,劍眉因為疼痛微微皺著,粉色紅唇有些干,微微嘟著,顯出幾分孩子氣。
楚璇鈺,十年前西楚皇室最聰明的皇子。
小小年紀(jì)才智過人,武功卓絕,十三歲時與東寧太子寧晨昕、南華二皇子華子譽、北宣七皇子宣顥闌并稱天下四公子,是天下人崇敬的少年俊才,也深受當(dāng)時的西楚皇帝寵愛,被封為睿王。
西楚四位皇子,他是第一個被封王的,可謂榮極一時。
不過兩年后,蕭貴妃也就是楚璇鈺的母妃與人茍合,被皇帝當(dāng)場撞見,蕭貴妃以一尺白綾結(jié)束生命,而當(dāng)時還是三皇子的楚璇鈺大受打擊,一場重病險些奪了他的命,最后雖活了下來,卻變成癡傻之人。
如此驚變,震驚天下人,曾經(jīng)人人仰慕的睿王成了人人恥笑的傻王爺,天下四公子也從此缺了一個。
養(yǎng)病的時候,從旁人口中了解到楚璇鈺的過去,蘇芷熙便心生疑慮。
那樣一個絕世無雙的人會變成眼前這個樣子?是真的一蹶不振還是蟄伏暗處等待時機反擊?
看著沒有意識的楚璇鈺,蘇芷熙眼眸微微一閃,坐到床沿邊,遲疑了一下,猛地伸出手,抓住他垂落在身側(cè)的右手。
食指按住他的脈搏,凝神細(xì)探。
昨晚太累,只是稍稍一探,并未細(xì)查,現(xiàn)在自是要看看這王爺體內(nèi)是否另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