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處置了春梅,心中的郁氣大概是散了一些,第二日顧清歡精神頭便好了許多。早上還多用了一碟子白糖糕,叫王嬤嬤病著碧桃?guī)兹烁吲d了許久。
又過了幾日,顧清歡的身子骨竟是一日好過一日的,病氣也去了,只瞧著還是消瘦的很。
因著還在孝里,顧清歡堅持吃素為裴氏守孝,王嬤嬤和幾個丫鬟這幾日便是變著花樣的也想著叫顧清歡多吃些。
只這么著,也沒養(yǎng)出多少肉來。
這是五月的頭一天,顧清歡早早的便起了,挑了一件素凈的衣裳,頭上只簪著一支白玉簪,旁的什么首飾也沒有,穿戴完之后才說道:“病了許久,也是該去給祖母請安了?!?p>紅芍看著顧清歡憔悴的樣子,想著昨兒遇到的顧清蕓,誰也是一副弱不經(jīng)風的樣子,可是面色紅潤極了,便說道:“小姐莫不要也抹些胭脂?”
顧清歡淡淡拒絕道:“不用,這樣就很好。”
到了老夫人的墨菊院,那邊已經(jīng)坐著好些人。
小張氏站在老婦人稍后的位置正敲著肩兒,顧清蕓坐在老婦人身邊賣乖,柳姨娘還是同從前一樣一副老實并不多話的模樣。
“孫女給祖母請安,這些日子因在病中沒過來給祖母問安,實在不孝。”其實對于這老夫人顧清歡心情是十分復雜的。
當年在娘親之前,顧世堂便跟小張氏有了夫妻之實這事兒老夫人知道不知道顧清歡猜不出來。但是顧清蕓的存在,老夫人定然是知道的!
但是,這十二年來,老夫人對她也有幾分祖孫情。這些天她冷眼瞧著,雖則偏心自己的娘家人,可還是那個因著初到京城被好些世家恥笑因而尤其重規(guī)矩的老夫人。
小張氏這事兒叫人打從心底惡心。
顧清歡雖不會因著這事兒怨恨老夫人,可要讓她跟從前一般對她真心孝順,那是想都別想的。
“姑姑您瞧瞧,當時算命先生便說您是個有福的,現(xiàn)在兒孫繞膝,可不就是有福嗎?”小張氏打趣的說道,只頓了頓又瞧了顧清歡幾眼,皺眉道:“只是歡姐兒這一身打扮也太過素凈了些,老夫人現(xiàn)在年紀大了,恐不吉利呢?!?p>顧清歡抬眼往小張氏處瞧了瞧。
就是這個女人!
這個看著媚視煙行,一無是處的女人,害的她的娘親帶著美夢破碎的萬般不甘,就這么去了!
娘親口中說著沒有什么遺憾的,可她知道,那不過是為了安慰她才說出口的罷了!
她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恨意,指尖掐著掌心一片煞白,偏面上還是一片淡然的說道:“這是張姨娘?”
小張氏是娘親去的那日才入的相府,其實顧清歡知道,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個名分的。可是下人們已然背地里夫人夫人的叫了起來。連帶著顧清蕓都端著嫡長女的架子,可到底是被沒有什么見識只有一身勾引男人本事的小張氏教養(yǎng)著長大的,沒有那樣的氣度,偏還擺著嫡女的架勢,不過空惹人笑罷了。
小張氏為著這一聲張姨娘氣的臉都白了!
她委委屈屈的對老夫人說道:“姑姑,我……我……”
她我了半天,卻是想不出什么好詞兒。
最后也只得恨恨的瞪了顧清歡一眼!這個該死的小賤人,早晚有一天磨死她!
顧清歡也看到老夫人有些不高興,便說道:“祖母,娘親去了我這個做女兒的總得為娘親守孝,不然總是要被人說沒規(guī)矩的。我們這樣的人家,在別人正經(jīng)世家眼中,就跟暴發(fā)戶沒什么兩樣,若是再行那些沒規(guī)矩的事兒,總是不好的?!?p>老夫人面色緩了緩,說道:“嗯,你說的對,祖母也知道你是個懂規(guī)矩的。還跪著做什么,還不起來找個地兒坐著?病才剛剛好了些,又將自己弄病了可怎么好?”
小張氏恨得不覺間落在老夫人肩膀上的力道加重了許多。
老夫人吃痛,呵斥道:“不會敲就別敲,一邊坐著去!”
“姑姑!”
“越發(fā)的沒有規(guī)矩!”
小張氏這才憤憤的尋了個地兒坐下,只輕輕一瞥間,便看到顧清歡嘲諷的笑意,當即氣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顧清歡笑了笑。
小張氏這是還沒有明白規(guī)矩二字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入府已經(jīng)大半個月,如今卻是不肯要姨娘的名分,心里想的是什么,顧清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璟朝有規(guī)定,不可以妾為妻,若是她應下了姨娘的名分,這輩子都只是一個姨娘了。那她這些年的謀算隱忍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