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沉默,楚凌揚以為她因秘密被揭穿而惶恐,立刻換了副溫柔的嘴臉:“玉琉璃,你不必害怕,本王不在乎這些,聘禮方面更不會虧待了你……”
“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瑯王的意思?”玉琉璃終于開口,卻如往常一般淡然,“或者是你的意思?”
楚凌揚一呆,臉色瞬間陰沉:“自然是父皇和三弟的意思!不是任何人都能像本王一樣念舊情的,你還是……”
玉琉璃又被他的無恥驚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多謝琨王美意,琉璃既然來歷不明,自也不能污了琨王的名聲,告辭。”
“一個野種也敢跟本王擺架子?”楚凌揚大怒,刷的一把抓向了她的肩膀,“你給本王站?。 ?p>玉琉璃眼神一凝,沉肩躲開,緊跟著左手一揮,飛刀已經(jīng)出手!楚凌揚雖驚不亂,腳步一點往旁一閃,卻見那柄飛刀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瞬間消失在了玉琉璃的袖中!
一招將他逼退,玉琉璃的身影早已消失,楚凌揚咬牙,狠狠攥起了雙拳:“玉琉璃,你跑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不過她內(nèi)力雖失,暗器功夫倒是不錯,難道是三弟教的?
楚凌云手中除了握有百萬訓(xùn)練有素、所向披靡的楚家軍,還有一支以善用暗器而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部隊“天狼”,是楚凌云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難怪楚凌揚會有如此猜測。
回到定國公府,玉琉璃徑直往春雨齋而來。
當年麗顏流落至此,餓暈在定國公府后門。玉銘煊將她帶回府中,待她清醒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已經(jīng)身懷有孕,而且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玉銘煊見其貌美,便干脆收做妾侍,為她取名麗顏。后來,麗顏產(chǎn)下一個女嬰,正是玉琉璃。玉銘煊十分喜歡,便命眾人不得走漏消息。
可是近年來,麗顏時常頭痛,思維更會出現(xiàn)間歇性的混亂,發(fā)作之時便連丈夫和女兒都不認識。玉銘煊也曾為她請醫(yī),大夫卻說一切都是她后腦的腫塊造成的,卻不知該如何醫(yī)治。無奈之下,他只得讓麗顏在清靜的春雨齋休養(yǎng)。
聽到聲音,正閉目養(yǎng)神的麗顏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這腳步聲一聽便不是周嫂的,原來是琉璃。”
人已中年的麗顏依然明眸皓齒,膚如凝脂,美得足以令人忘記她的年齡。
坐在麗顏對面,玉琉璃微微一笑:“娘,你認得我了?”
“這幾日還好,比較清醒?!丙愵佒逼鹕碜樱瑐?cè)頭端詳著她,突然挑唇一笑,“琉璃,你似乎恢復(fù)了幾分從前的樣子,很好,這才像是我的女兒!”
玉琉璃抿唇:人人皆以為麗顏腦子受損,思維混亂,可是只憑這幾句話,便知她比這府中任何人都心如明鏡:“你看得出我的變化?”
“你是我女兒,我怎會看不出?”麗顏又笑了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你功力未廢之前鋒芒畢露,氣勢凌厲,娘一直擔(dān)心你過剛易折。后來你功力全失,卑微怯懦,娘又擔(dān)心你過柔受欺。今日一見,你已將剛和柔完美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終于找到最適合你的生存之道了!”
玉琉璃忍不住微微動容:“娘,你雖然記不起從前的事了,不過就憑這幾句話,我想你出身必定非富即貴?!?p>麗顏愣了一下:“你……你已知道此事了?可惜我也不知你生父是誰……”
玉琉璃的目光微微上移:“娘,這些年我自學(xué)醫(yī)術(shù),已有小成,容我看看你的傷處可好?”
麗顏不甚在意地點頭,玉琉璃起身,一摸之下果然發(fā)現(xiàn)她后腦有個腫塊,顯然麗顏腦部曾經(jīng)受到過嚴重的撞擊,導(dǎo)致淤血壓迫神經(jīng),才會出現(xiàn)失憶、頭痛、思維混亂等狀況。如果能將淤血清除,或許這些癥狀便可以全部消失了……
“娘,你這病醫(yī)得,而且把握很大?!庇窳鹆ч_口,“只不過需要費些時間準備些東西?!?p>“當真醫(yī)得?”麗顏大為吃驚,“琉璃,莫非這幾年你有什么奇遇嗎?”
雖然從前的記憶未必都是幸福快樂,她依然希望能夠記起一切。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如果到死都不知該魂歸何處,該是多大的悲哀?
未及答話,鳶兒突然敲門而入:“小姐,皇上口諭要您立即入宮,不得有誤?!?p>玉琉璃皺眉,麗顏已經(jīng)開口:“先去吧,病了這么多年,不急在這一時。”
玉琉璃點頭,隨鳶兒一起離開了。
趕到御書房,才發(fā)現(xiàn)楚凌云居然也在,便對他淡淡地笑了笑。楚天奇臉色陰沉地開口:“玉琉璃,你果真并非定國公的親生女兒?”
玉琉璃抿了抿唇,輕輕點頭:“是。”
楚天奇眉頭一皺,語氣已變得嚴厲:“玉琉璃!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
“父皇找我來,就是為了這個?”楚凌云打斷他,竟覺得有些無聊,“此事琉璃早已告訴了我,欺什么欺?”
楚天奇一怔,神情漸漸緩和:“云兒你說什么?此事你已經(jīng)知道?”
“是啊!”楚凌云伸了個懶腰,笑意淡淡倦倦,“那日薔薇盛會,我不是要與琉璃單獨說幾句話?那個時候她便告訴了我一切。”
楚天奇目光微閃:“那……你不在乎?”
“我若在乎,怎會告訴你琉璃會是我唯一的王妃?”楚凌云笑笑,“何況依我的狀況,琉璃不在乎已是上天恩賜?!?p>楚天奇看著他,片刻后捻須微笑:“朕是怕你會在乎,才想問個明白。既如此,你們退下吧?!?p>涼亭內(nèi),玉琉璃坐在楚凌云面前,以手支頜嘆了口氣:“我來歷不明之事也是剛剛才知道,幾曾告訴過你?你居然連皇上都敢欺?!?p>“琉璃,你已是我的王妃,無論如何我要護著你?!背柙齐m然在笑,語氣卻出奇地認真,“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我連天都敢欺?!?p>玉琉璃心中一震,已輕輕搖頭:“你本不俗,不在乎我來歷不明我不奇怪,但我不懂,你對我明明并無情愛之心,這毫不猶豫的認定又是從何而來?”
楚凌云雙眉一挑:“怎見得我對你并無情愛?”
玉琉璃淡淡地一笑,“因為你和我一樣,根本不懂什么是情愛,女人對你來說只是裝飾品?!?p>楚凌云沉默,片刻后重新開口:“你呢?”
玉琉璃眼中有著淡淡的迷茫:“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愛,更不認為會死心塌地愛上什么人,或許是因為那個人還未出現(xiàn)的緣故吧?!?p>楚凌云唇角一挑:“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那個人?”
玉琉璃淡淡地笑了笑:“至少目前來說,不是。同樣,我也不是那個能夠教會你什么是愛的女子。瑯王,你認為我們果真有成為夫妻的必要?”
楚凌云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試試看吧,你也說天意難違?!?p>這時,兩個年輕的青衣男子結(jié)伴而來,楚凌云不由挑眉:“端木世家的人,來看凝貴妃的?!?p>玉琉璃轉(zhuǎn)頭:“哪個端木世家?”
“東越國還有第二個端木世家嗎?”楚凌云回答,“自然是淵州端木世家。”
東越國一直是東陵一脈的天下。三百年前,皇帝東陵基殘暴無道,導(dǎo)致民怨沸騰,各地起義層出不窮,東陵皇室已是風(fēng)雨飄搖。為解除百姓的苦難,當時的大將軍楚遠征揭竿而起,帶領(lǐng)軍隊誅殺昏君,救民于水火。端木世家不僅無條件地為楚遠征提供糧草軍餉等等,而且多次在戰(zhàn)場上救了他的性命。
楚遠征即位為帝之后,當時的家主深知“急流勇退”的道理,因此不愿為官,將大本營遷至淵州,依然做他的生意。
楚遠征無奈,只得賜下免死金牌,稱其有參與政事之權(quán)。近百年來,端木世家共兩次干涉了皇位繼承人的確立,而且最終都是他們支持的那位皇子繼承了皇位,其中一個便是東越國如今的帝王,楚天奇!
不過端木世家雖然人丁興旺,卻一貫陽盛陰衰。如今的家主、凝貴妃之兄端木凝安一連生了八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
此次入宮的是大公子端木書昀與二公子端木書晗。見禮之后,端木書昀含笑開口:“還未謝過玉三小姐對姑母的救命之恩,容當后報!”
二十有五的書昀公子頎長挺拔,若論俊美,楚凌云敢認第一,他便敢認第二。盡管世代經(jīng)商,他身上卻無半分銅臭,氣息說不出的干凈,優(yōu)雅。小了兩歲的端木書晗雖同樣俊美,卻更英氣勃勃,或許更適合戰(zhàn)場馳騁。
玉琉璃斂衽作禮,笑容恬淡:“不敢,舉手之勞,何言報答?”
端木書晗上下打量一眼,笑得饒有興味:“玉三小姐好風(fēng)姿,瑯王此番算是撿到寶了?!?p>楚凌云得意地一笑:“我也這么覺得。你們不是要去看凝貴妃?那就去吧?!?p>走遠了些,端木書晗突然哼了一聲:“裝得跟我們不熟一樣……”
端木書昀笑笑:“我寧愿真的跟他不熟……”
趕到東鳳宮看過端木凝脂,許久不見的姑侄三人親熱地交談許久,才戀戀不舍地分別。出門走了不遠,卻看到楚天奇迎面而來,二人忙上前施禮:“參見皇上!”
“免禮?!背炱孀旖呛?,眼底深處卻有些許冷意,“凝安先生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多謝皇上掛念?!倍四緯拦砘卮?。
楚天奇點頭,語氣誠懇:“此番凝脂病重,也怪朕對她照顧不夠,還請凝安先生多多海涵?!?p>“草民不敢?!倍四緯啦槐安豢旱匚⑿χ笆枪霉妹性撚写私?,多虧皇恩浩蕩才轉(zhuǎn)危為安?!?p>楚天奇不置可否,接著問道:“兩位已看過凝脂,是立刻返回淵州,還是要逗留幾日?朕還不曾好好款待……”
端木書昀搖頭:“多謝皇上美意,只是家中事務(wù)繁忙,我們明日便走?!?p>楚天奇聞言深表遺憾,也就不再出言挽留,往金鳳宮而去。端木書晗微微一笑,聲音低不可聞:“大哥,這位皇上很不放心咱們呢!”
“隨他?!倍四緯佬πΓ八揪鸵恢睉岩啥四臼兰遗c某人互相勾結(jié),只不過沒有真憑實據(jù)才不敢輕舉妄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