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兩個字,又似一顆炸彈,砸在了云中鶴的心頭,叫他方才才收回的些許理智霎時就被沖得七零八落。
她會用“救人”這兩個字,就說明瞿若言的確是身陷困境之中。
云中鶴的七寸被她穩(wěn)穩(wěn)拿捏了。
他當即道:“我同意!只要你把她完好無損地帶來,我便把回心丹與那本《醫(yī)心記》一并贈與你?!?p>牧晚秋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好,十日內,我必將你想要的人完完整整地送到先生面前?!?p>她的語氣十分自信,讓人忽略了她的年齡,對她也生出了本能的信任。
而從頭到尾,她的話術,表面上看著不過尋常,但細品卻會發(fā)現(xiàn),話題的主動權一直被她把控著。
她更松弛有度,會在最恰當?shù)臅r候拋出最能撼動云中鶴的話,叫他完全被拿捏。
牧晚秋起身要離開,云中鶴這才想起自己甚至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當朝尚書嫡女,牧晚秋?!?p>牧晚秋并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
做好事要留名,她與鶴軒居士結下的這個善緣,說不定日后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牧晚秋離開之后,另外一道黑影也一個閃身,飛快消失。
云中鶴微微掀起眼皮,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憑借他的警惕,早就察覺到蕭君離沒有離開,而是在暗中偷聽。
但他并未阻止。
牧晚秋這個突然冒出的小姑娘,多少讓他生出疑心。
但這樣的疑心,不需要他去證實,自然有人會幫她查證。
蕭君離會派人跟著她,想方設法從她身上套出瞿若言所處之地,然后,把人救出來。
因為蕭君離很需要這顆回心丹。
云中鶴不在乎是誰把瞿若言救出來,也不在乎最后是誰得到這顆回心丹,他在乎的,只是結果。
在一間廂房中,蕭君離暗暗咀嚼著這個名字。
“牧晚秋……”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這么個小姑娘,竟然能知道這么多秘密,連他的人都查不到的消息,她竟然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
看來傳言果然不能盡信啊。
他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妖冶的笑,低聲喃喃,“這可就有意思了?!?p>兀自沉吟片刻,他出聲吩咐,“派人盯著她,片刻不離?!?p>他倒要看看,這小姑娘究竟都知道些什么,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牧晚秋腳步輕松,心情愉悅地回到廂房,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
牧嫣然看向牧晚秋,柔柔地開口,“姐姐方才去了何處?我在佛堂給母親祭拜禱告,都沒有瞧見姐姐呢?!?p>這是在向牧晚秋表明,她已經(jīng)去拜過白氏了。
不用想,牧晚秋也猜得到,她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絕對不會有多誠心誠意。
牧晚秋最看不慣牧嫣然這么一副裝模作樣的作派。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還要裝出親近和睦的模樣,她愛裝,牧晚秋還懶得陪她演呢。
牧晚秋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哦,我四處走走,怎么,還需要向你匯報嗎?”
這帶刺的話,一下懟得牧嫣然神色僵住。
“妹妹不過是隨口一問,姐姐至于這般不留情面嗎?”
牧晚秋直接甩了她四個字,“當然至于。”
牧晚秋微挑唇角,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誚之色,“這里又沒有觀眾,你演這么一出姐妹和睦的戲碼給誰看?”
牧嫣然的神色霎時又是一僵,一股難堪又惱怒的情緒慢慢爬上了面頰,眼中也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牧晚秋狹長的眼尾微微一挑,滿臉似笑非笑。
“沒錯,這副真面目我看得順眼多了,不似方才那假惺惺的模樣,瞧著直叫人作——嘔——”
牧晚秋刻意拉長了最后兩個音節(jié),那股子挑釁意味,一下戳到了牧嫣然的肺管子。
她連日里在牧晚秋這里所受的憋屈在這一刻盡數(shù)發(fā)酵,膨脹,砰地一下全都炸了。
“你簡直欺人太甚!”
牧嫣然伸手,直接兇狠地朝牧晚秋撓去。
牧晚秋臉上的笑意倏而斂起,面上閃過一絲驚慌錯愕,整個人宛若一只受驚的小白兔。
她一下捂住臉,趔趄著往后退,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你,你竟然……”
牧嫣然見她竟嚇成這樣,頓時覺得心中一陣快意。
但那快意還沒來得及擴散,就聽得身后忽的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
“嫣兒你在做什么!”
這道聲音宛若一道驚雷,霎時就將牧嫣然劈懵了。
牧嫣然呆呆回頭,便看到了滿臉怒容的牧志飛。
每年的今日,牧志飛也都會來普陀寺為白氏點長明燈。
只不過他有公務在身,以往都是下午才能來,不想今日提前了大半天就到了。
牧嫣然望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的父親,一股慌亂爬上心頭。
她心中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歷史正在重演。
她急切地開口解釋,“爹,不,不是您看到的那樣……”
牧志飛眸光沉沉,“那是怎樣?”
“是,是姐姐她,是她故意刺激我,我一時氣不過才想動手。
可我,我也只是玩笑,其實根本就沒有傷到姐姐的!”